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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月【毒箫】

跪着填坑(3/8)



【他从玉箫眼里看见一个消瘦悴慛的自己,只是他不知晓,悴慛是他,整个世界也是他。】



冬至刚过,边城的茶馆便挂上一盏红艳艳的纸糊灯笼。有路过商人不明其中原因,便拉住店里小二问上一二。

店小二长得精神气儿足,大眼珠子掺了水,看着就古灵精怪讨人喜欢。他一边满了客人茶盏里的茶,一边笑:“这是我家掌柜的定的规矩,掌柜的说了,冬天边城风沙大,怕魑魅魍魉路过此风水地偷茶,这灯笼是提醒他勿要闯错了门。”


他声音清凌凌,被东风卷着,一路向着北方黄沙地里飘,倒被店外老柳上的“魑魅魍魉”听了个正着。夕阳杀残百花,染了地平线一片通红,淌进这“魍魉”眼里,红殷殷,仿佛真的能杀进茶馆挖人心肝。

被挡在门外的妖魅恨得咬牙切齿,誓要抓了这小儿脱光了当灯笼挂。


打尖儿的茶客无端背后生寒,忙叫店小二再添一盏热茶驱寒。店小二从善如流拎出一壶酒:“这位爷不如尝尝我店的桃花酿?保管比茶暖身子。”


在冬日,北地的夜来的早,入了夜,风就脱了缰地撒欢,直吹得灯笼一下一下扑在梁柱上,呜呜咽咽奄奄一息。店小二早早打了烊,才提了油灯去了后院。冬日里住客不多,前面一旦熄了灯,便没了白日里的生气,死气沉沉陷入黑暗。


后院小楼亮着灯,店小二甫一推开屋门,便见屋子里的人,拢着裘衣捏着白玉管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听着动静,他放下笔,一抬头,一双极好的眉眼便被油灯映亮,墨染出来的眉目,雪雕出来的容颜。

是浸过江南烟雨的仙人,又是染过塞外长烟的酒客。


本该是月里看花,灯里赏美的良辰,却被美人儿一阵咳嗽声打破。小二闻声,立刻探头去看窗沿上的花盆,果不其然,刚凑近便闻见浓重的药味。他气哼哼放下灯,案前便又亮了几分,衬得他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玉箫大哥你怎么又将药给倒了?风寒都要被你拖成大病了!”


“不过风寒而已,”玉箫短暂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更何况那药方分明就是无事献殷勤。”


“玉箫大哥,灵蛇尊上给的药早在一周前就被你倒光了,这是我去镇上给你开的药。”分水面无表情地揭穿道。他知这二人向来不对付,但是万万没想到想在水土不服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还要争个高低出来。


玉箫居惯江南地,将将来到塞外时,受不惯这干燥寒冷的日子,身体本就有些受寒,结果他居然还应了灵蛇的一纸邀约,硬是和人家在昆仑山上下了一整夜的棋,第二日回来,就卧榻不起了。这一病,便是叫他一方岛主也明白了什么是病去如抽丝。


分水看着玉箫咳得面色都白了几分,上前替他顺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小声道:“也不知道您这样子是在同谁赌气。”他说着,目光便忍不住往黑漆漆的窗外飘。


玉箫止了咳,收了帕子,半晌才抬起眼睛问:“他又来了?”


“哪能不来呢?”分水想起初春时自己额外多的一份桃花饼,心里叹了口气,最终放低声音道:“玉箫大哥,他入了冬便常在门外等,你不若见见他,有什么事也该早点说个明白。”


玉箫止了分水的话,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念着他的好。”


分水闻言,撑着下巴想,他好吗?他不好。

忤逆而任性,狠毒又无情。

他不好吗?他好。

春日里的桃花饼,夏日泡好的清茶。

秋日里蒸好的蟹,冬日里温好的酒。

那时候玉箫大哥的案上从来都有新鲜的花枝,春日的桃花,冬日的梅花,都被人细心剪好,插在瓶中。


还有么?分水捧着脑袋继续想,哦,还有上元节他替着自己从胡人手里赢来的马刀,虽然最后借花献佛给了小虎哥哥。想着小虎哥哥得到马刀时候的欢欣表情,分水一咬牙,决定帮上最后一次。


“玉箫大哥,我今儿出去倒茶水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看着面色不好,不知是不是伤了,你瞧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


分水话音未落,海涛云纹的大氅便兜头盖了下来,硬是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梗在了嗓眼,待他好容易从大氅下探出头来时,瞧着的便是玉箫映在窗上青癯癯的影。

他留下一个不耐烦的侧面给分水:“聒噪。”


瞧,高山流水也是会因落花乱了心思的。


那天晚上,一根竹竿撑着大氅从窗户里颤巍巍伸了出来。墙下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人,看着窗户里小人精得意洋洋的面孔,默默把扒光了他当灯笼挂的念头收了回去。


转日,风又烈了点,分水哆哆嗦嗦开了店门,门外早已没了人影。他叹了口气,将写了店名的幡旗挂出去时忍不住抱怨:“玉箫大哥,这个鬼天不会有人上门的。”


刚刚生好炉子将酒温上的玉箫看了眼比分水还哆嗦的幡旗,又看了眼篱笆墙后慢慢显出的人影,冲着分水扬了扬下巴:“客人来了。”


来人分水并不陌生,整日里冷着面孔跟着昆仑山上的那位爷,想不认识都难。


他拎着茶壶眼巴巴看着那白发青年取了兜帽将信函交到玉箫手里,又转身离去,前后功夫快到连茶上的雾气都还没散去。


“玉箫大哥!”分水恼了,“你怎么不拦他一拦,我的桃花酒还没有卖出去!”


玉箫一边拆着信一边随口道:“你现在追上去也来得及。”分水闻言,想了想飞燕袖下银梭,顿时不说话了。他捧着热茶,看着窗外越发昏暗的天空,开始担忧起柜台里的铜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他想的入神,以至于门帘被撩起来的时候,他仍怔怔地回不过神。


玉箫看了眼发呆的小滑头,雪被来人带了进来,他身子一颤,正想拢一拢大氅,却想起那件氅衣昨晚被自己送了出去。他想着,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吃里扒外的分水,开始考虑扣了他今日午饭里的鸡腿。


“店家,有酒没有?”来人不止一个,三个披了蓑衣的看不清面孔的人拥簇着进来,其中一人一边粗着嗓子嚷嚷着要酒,一边将身上的鹿皮口袋丢在桌子上。


玉箫站在堂中央,看着这几人的打扮,便知来者不善,他叹了口气,迎了过去:“几位是想要烈一些的酒?还是品一品南地来的醇酿?”


领头一人正拂去斗笠上的黄沙,闻言抬头打量了玉箫一眼,他眉间横着刀伤,蒙着半张面,只余一双凌厉的眼睛,看人时神色分外冷淡,像看死物。他见玉箫神色没有分毫波动,便又垂下头去,低哼了一声:“店家不是关外人吧,关外深冬若是没有烧刀子这般烈酒又怎能驱寒,南地的酿酒在这里可卖不出去。”


分水躲在玉箫身后,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却被那人抓了个正着。那人也不为难分水,只朗笑一声:“这位小公子若是不信,不如明天改推烧刀子试试。”


玉箫低头看了分水一眼,拍了拍他的脑袋沉声道:“还不给客人上茶。”分水虽贪玩,也知面前这几人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当下听了玉箫的话,往堂后厨房溜了过去。


却不想,刚掀了帘,便被人堵了嘴拖到了一边,分水心下一惊,一张口就咬了过去,只听身后人痛得咝了一声,压着声怒道:“数月不见,你哪里学会这狗咬的一招?”


“唔——”听着这人声儿,分水松了一口气,忙掰开毒龙的手,拉着他躲进厨房才小声道:“你怎么溜进来了?被玉箫大哥发现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毒龙没搭理他,转头看了眼前院,眉心可见地勾出担忧,在原地转了半晌,才拉了分水过来凑近了问:“你告诉我,前面来人做何打扮?”


分水转了转眼睛,摇头道:“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都穿了蓑衣蒙了面,”他想了想又补充,“哦,领头的人头发掺了些白,眉毛上有刀伤,怎么突然关心这个?该不会那些人是来找你寻仇的吧?!”分水瞪大了眼睛,“毒龙哥,你出岛后到底做什么去了?惹得玉箫大哥发怒不说,还惹了这许多仇敌。”


“不关你事。”毒龙哼了一声,别开眼睛,他眉眼秾艳,便是发火也含了些风情。分水看他眼底更红,心知他动了气,却还是不怕死地继续道:“我才懒得管你,明个儿我就叫玉箫大哥同我回桃花岛,你爱去哪儿去哪!”


“你——”毒龙咬牙看着面前一脸挑衅的小娃娃,正欲教训他,忽然听见前院茶壶破碎声。他心一慌,顾不得同分水拌嘴,下意识提步往前院奔去。


且说前院几人刚入座,当中一人的佩剑却不小心扫落桌上茶壶。那人轻轻“呀”了一声,却不想,是个女儿身。玉箫闻声抬头,喜欢只见那桌子上的剑碧色秀气,他忽然笑了笑,“倒不曾想是三位大侠莅临小店。”


他话音刚落,便闻破空声突袭而来,一截长鞭卷着尘土,正正击中那三人的桌面,那力道如雷霆,直直将桌子劈成两瓣。


玉箫一惊,旦看这长鞭又如何能不知来人是谁,当即冷喝一声:“孽徒!住手!”


毒龙正欲再袭,长鞭直冲当中一人面门而去,却突闻玉箫这一声冷喝,再不甘也只能停手,乖乖收了身法,踞于玉箫身侧。


玉箫冷冷瞥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对三人道:“三位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也不必藏头露面了。”


闻此言,当中一人轻笑一声,倒是翩翩如公子,率先取了斗笠,墨发白衣,正是巧手书生白扇,他收了扇,冲着玉箫拱了拱手:“不曾想在这偏远之地还能遇见桃花岛主,幸会幸会。”


玉箫拱手还了一礼,又道:“这二位便是伏魔大侠和越女姑娘了吧。”那二人一取斗笠,一人豪放,一人娇俏,正是伏魔与越女二人。


伏魔也不同玉箫客套,直直望向他身侧毒龙,冷哼一声道:“我兄弟三人今日是追这贼人而来,还请岛主行个方便。”


玉箫也不看毒龙,只漫声道:“在下实不知这孽徒如何得罪了三位。”


“我几人原为报主人之仇而寻上奸贼梅超风,却屡次为此人所阻拦,如今他更是抢了灵犀精要逃进大漠,还问岛主,这账如何算?”


“呵,你这几人道貌岸然,只许你们忠心,倒不准我护主了?”他说话时长鞭便又握在手中,一下一下噼啪抽在地面。


越女闻言大怒:“你这厮,好生不讲道理,那贼人作恶多端你还维护,今日便让我来会一会你!”言毕,便闻“铮”的一声剑响,她手中越女剑已然出鞘,直奔毒龙面门而去。


毒龙冷笑一声,一拧身,脚尖借着身侧门柱一点,一个纵身跃出门外,他面上狠戾,只在余光扫过玉箫时,才压了一压。待他稳稳落在室外黄沙上时,才凝了内力冲着越女道:“要打出来打。”


室外黄沙被大风扬得张狂,他傲立在枯木上,冷眼睨着越女,一头红发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铺如鲜血,当真狂妄至极。


越女一咬牙,跃了出来,一拧身,长剑便又跟着袭了过去。剑芒终于破出毒龙眼底原本狠狠压着的冷戾,一扬手,凝了内力使着手中长鞭迎着越女手中长剑而去。


那鞭是惯爱饮血的鞭,如今携风卷来,竟是比这西风还冷上几分。越女自知不是毒龙的对手,脚步一横,欲侧身躲他这一击,然而不曾想,那长鞭竟随之转了势头,折而往她落处袭来。


原是毒龙师承玉箫,将那落英剑法与鞭法相融,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鞭到之处真真假假,实难分辨。


眼见越女要吃了毒龙这一鞭,突然一柄玉扇破空而来,直取毒龙双目,毒龙一惊,抬手一格,玉扇撞在银鞭上,竟溅出火花簇簇。


他稳了稳身形,见白扇追了出来,当下冷声道:“你二人一起上吧,莫要耽误我时间。”


说罢,他长啸一声,一旋身冲天而起,长鞭被他舞成天罗地网般的银光,卷着逼人的杀气,直直压了下来。


本欲观战的伏魔见他杀心又起,眼见入魔,当即冷喝一声,便要缠斗进去。正处这紧要关头,忽而响起一阵清越箫音,如鹰长啸,携着绿光,破了那银鞭死阵。


毒龙陡然被破了鞭阵,遭了内力反噬,忍不住一躬身,呕出一口血来。他牙尖拢着血腥味儿,一双瞳孔赤殷如血,溢着几分讥诮越发狠绝。他晃着鞭子,红发散在肩上,神情好比地府阴差阴鸷。他忽然笑起来,鬼气森森:“想让我折在这里?我倒想试试你们的本事。”


伏魔见他仍不知悔改,当下大怒,同白扇越女二人摆了阵型,便要取他性命。却不料,玉箫在此刻出手了。


毒龙已许久不见玉箫动手。他动起手来,也美得甚过泼墨山水,一柄碧箫看起来温温和和,只是每一招皆是封喉见血的招。没人看得清玉箫是如何出手的。只能见温润玉光被他舞出三尺湛湛寒芒,直逼得伏魔三人步步后退。


白扇一边后退,一边高声道:“岛主这般是为何意?难不成要护着这作恶多端的孽徒?”


玉箫一招“金声玉振”,又逼得三人退出三尺,方才收势,看着他三人淡声道:“若是要教训,也当由我来,他是我桃花岛的人,旁人动不得。”


话说到此处,白扇心知今日如何也得不出结果,当下收了手,向着玉箫道:“岛主功夫出神入化,小弟佩服,今日便到此为止,我兄妹三人不再纠缠,”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毒龙,“他日若见,势必死战。”


说罢,冲了玉箫一揖,便同伏魔越女二人折身上马,提缰而去。


玉箫见他三人离去,也不管身后毒龙,正要抬步向茶馆里去,便闻着身后毒龙喏喏叫了声“师父”,他顿了顿脚步,却又等不见下文,当即冷哼了一声,重重放下帘子将毒龙隔在了门外。


毒龙怔怔站在原地,不多会儿,就见分水提着一盏灯笼颠颠跑了出来,挂在幡柱上,冲着自己幸灾乐祸一笑:“天干物燥,妖孽止步。”说完,晃着小步慢悠悠进了屋子。


屋里有人温起了酒,酒味辛辣,毒龙在大漠待久了,闻了味道便知这是关外爱用的烧刀子。闻着酒味,他终于觉得身上有些冷,方才受了伤越发受不得寒,却又不敢进屋去,只能自寻了背风的角落坐下来调息。


分水趴在窗户边,看着毒龙靠在栅栏下的木堆边调息,忍不住对玉箫道:“玉箫大哥,毒龙哥受了伤,你还要将他丢在外面?这外面入了夜天寒地冻的,万一他熬不过明天可怎么办啊?”


他说完便转头去瞅玉箫的颜色,没成想,一回头就见一道黑影拢住自己,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玉箫丢出门外,只余了一段话绕着他耳朵嗡嗡想:“你既然心疼他,便出去陪他一道吧。”


分水瞬间苦了一张脸,完了,玉箫大哥生气了。他正烦着,却听一声嗤笑,抬头就见毒龙面上毫不遮掩地挂着讥笑。分水怒火中烧,当下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箭步冲过去捶上毒龙胸口:“都怪你!!”毒龙正调着息,猛地被他这一捶,顿时乱了气息,一口老血堵在嗓口,差点逼得他背过气去。待他顺了气,便气哼哼地抓了分水就要将他当灯笼挂。


两人正在屋外闹个不休,就听屋内一声冷哼:“都给我进来。”

这一声威力极大,像是隔空点了二人哑穴,两人都瞬时没了声响。


毒龙小心跟在分水身后进了屋,就见玉箫在小炉上温着酒。他看着歪倒在玉箫脚下的酒瓶忍不住出声道:“师父,这酒烈,莫要再喝了。”


他话未完,就听玉箫冲着分水道:“去后院呆着。”刚刚惹恼过玉箫,分水也不敢再反抗,冲着毒龙丢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一溜烟地奔向了后院。


见分水离开,玉箫也不看毒龙,抬手斟满了两杯酒,慢慢吐出一个字:“喝。”


这酒辛辣无比,和着嘴里的血腥味,直呛得毒龙要落下泪来。他看着玉箫喝完一杯又满一杯,想要阻止又不敢开口,只能陪着一杯一杯往下咽。


风渐寒的时候,月亮升了起来。地上的酒坛滚落了满地。玉箫不曾饮过这种烈酒,看其神色已然微醺,一张如玉面孔隐在逆光深处,眉梢眼角都飞着醉酒的风情。


毒龙心下一叹,夺了他手中酒杯,温了声音轻声道:“师父你醉了。”


“我醉不醉,与你何妨?”


毒龙拂开他额前碎发,神色愈发温软,“是与我无妨,可是与你有防,便是我的头等大事。”他说着,屈下身,将额头贴在玉箫的手背上,“师父今日护着我,我心里是真的欢喜,从我离开你——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欢喜。”


“你抬头。”他听见玉箫道。


毒龙抬起头便迎上玉箫的眼睛,他从玉箫眼里看见一个消瘦悴慛的自己。他有些狼狈,正欲躲,就见一只白玉手伸了过来,那指根根青肃,是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涓涓而过。仿佛招惹了风月,引得人心都跟着停跳了一拍,凭白勾着他一身性命。


毒龙心头一跳,正要转头,却听玉箫低声道:“莫动。”他顿在原处,下一瞬,便感到玉箫那常年冰凉的手拂过伤口。


“你真是个混账。”他听见玉箫咬着牙恨恨道。


他听了便笑,闭上眼睛埋进玉箫的掌中,“我这般混账,师父可还要?”


他说完,便屏息去等玉箫的答案。屋外似乎开始下雪,门扉没有阖得严密。细雪纷纷,顺着缝隙,接连掉落进来。很快便在门槛处堆积出一片皑皑冬意来。


他的心在冬色里彻底冷下去前,听见玉箫似叹非叹:“孽徒,可愿随我回去?”


胸口蓦然生出春意,乍开了桃花数枝,毒龙握着玉箫的手,仰着头,颤巍巍去寻他的眼睛,那眼睛如今正酒醉而绽放出热烈鲜活的色彩,于隐秘中写出一笔炫惑人心的艳丽。他忽然扣紧手指,将唇贴了上去。


“我同你回去,再不走了,只要玉箫你别不要我。”


玉箫望着地上紧紧相依的影,低低笑出声,他笑着,不由自主地握住毒龙的肩头,指尖微微泛白,“你说的,那么我便当真了。”




——完——





给 @black-snowcat 的毒箫,对不起我坑了太久!我也不知道我在写啥了,承蒙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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