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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上的灵光【钟卫】

现代AU,大把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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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云南4060公里的边境线,便可望见那郁郁葱葱背后的灯红酒绿。这里是缅境被人称作“小曼谷”的地方——瑞丽,也是滋生卖淫和毒品流通的温床。

夏季的雨林格外湿热。不知怎么样的变态才会喜欢待在这种鬼地方。
卫瓘坐在木屋前的楼梯上一边在心底诅咒,一边缓缓卷起自己的袖口。他身后有人懒洋洋将胳膊支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点燃手中的烟,垂着的眸里漾着深深的阴翳,有一点点凉,却并不阻碍他笑起来的时候一派风光月霁。

他咬着烟,声音便显得含混,像这雨林湿重的空气。
“怎么?想回去了?”

卫瓘没有接话,低头去看那已经被晨时水汽浸得微润的裤子,他啧了一声,伸长双腿,将军靴上松散的绑带重新缠好,复抬起头来:“冲突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被抢了的货物也找了回来,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钟会笑了笑,垂下手,手指轻轻一点,烟灰便落在攀在栏杆边的阔叶植物上,很快就灼出一星点焦痕。

听不见回答,卫瓘仰起头,刚刚好对上钟会低下来的眼睛。午后雨林的阳光常常缠绕着水汽,怕是一会儿就要落雨。他那双眼睛正好就落进了三分并不明媚的光,溢出一点浅浅的棕。像冬日里尚未燃尽的火炭。
他迎着卫瓘的目光,忽然勾唇,那眸,瞬间就烧起一片诡异色彩,似渴望又似决绝。

很快,卫瓘就听见他的声音:“伯玉啊——你想触碰天么?”钟会说着,弯下腰来,探出手来,按上卫瓘的肩。另一只手细细掠过卫瓘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月色里沉寂的雨林,没有半点沸腾的影子。仿佛不曾听见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看不见他的情绪。

钟会瞧着烟灰沾上卫瓘垂在眼前的细碎发丝上,收回了手。冰凉的手指从他裸露的颈侧滑过,卫瓘一个激灵,下意识拉住钟会的手:“钟士季……你……”

钟会丢了烟头,直起身,有些漫不经心:“怕什么?我又什么都没做。”走出几步,又转回头来:“走吧,那边还等着呢。”

盘山路下是咆哮的江水。重型军卡一路飞驰急转而过,飞速驰向微末之路。
卫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懒懒散散闭目养神的钟会。男人面孔略白,有些书生气。绿森森迷彩也衬不出半分习武人的英气来。

卫瓘收回目光,将唇抿成一线苍白:“你这样贸然前去真的好么?”
耳旁风声呼啸,带着群山清冽峻峭气。午时雨林常见雨,很快便有雨滴噼里啪啦奔上笨重的车头,撞了个粉身碎骨。

钟会睁开眼睛,按下窗。顿时山雨呼啸来。仿佛勾不来一个傻鬼跳这瑞丽江便不做罢休。他弯了弯眼睛,“这种互利之事,谁会拒绝?”

卫瓘不再说话,钟会斜过眼神,睨了眼卫瓘如玉的侧脸,那面孔此刻冷如山峭,他忽然亲昵地从后面圈住卫瓘的肩,呼吸就沾上他的颈侧。卫瓘转头看他,眼底映着车窗玻璃纸的莹莹蓝光。
鼻尖是盈盈绕绕断不绝的烟草味。
钟会将下颌抵在他的座位上,抬手捏了捏卫瓘柔软的耳垂,拉长了的声音半带戏谑:“伯玉啊——你这么小心翼翼在这里可闯不出一片天来。”

卫瓘扭过头去,垂下眼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我啊,惜命。”

后面的人倒回座位,笑得放肆。卫瓘只当不曾听见,专注看着车身于大雨中劈开一条道路。风狂雨怒的光景,视线超不出十米,车速不要命。后视镜里那人一双清峭如墨痕的眉眼在哗哗大雨中慢慢消散。
卫瓘闭上了眼。

雨将歇的时候,车子停在了宝半山上的一处岗楼前。铁网后的庭院还架着几处重型机枪。卫瓘看了一眼那于院中矗立的吊脚楼,转头对钟会道:“你想清楚了?”

钟会扫了眼拦下车子的警卫,收了脸上最后一份轻佻。锐利眼神在逆光处隐约可辨。他没有一丝犹疑地打开车门:“走吧。”
“二爷那里……”
“伯玉,走到这步,你以为我能回头?”他转过头,似笑非笑,“扣下枪支,延期不归,条条都是死刑。”

你也知道。
卫瓘看着他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于胸口处渐渐溢出凉意。他笑了笑,起身跟了上去。

吊脚楼二层便是此番到来的目的地。
钟会踏进去的一瞬间,有些诧异地挑高了眉梢。主楼会客室里,端端正正坐着他要见的人。没有香气馥郁的重重纱幔,没有妩媚的暹罗女郎。

早闻姓姜的雇佣兵团作风严谨,惯常冷心冷肺。如今瞧来,倒真是一派性冷淡的画风。

卫瓘看着钟会面上笑得一片端正,总算知道他那不正经的作态也只有对着自己才会露出来。这样想着,心中带出二分缱绻意。却在看到主位上的某人时敛了起来。

各怀心思的二人谈起来出乎意料的合拍。旁人若是此刻过来,必定将这二人当成知音相见。
人生喜事不过如此。
卫瓘持着茶杯,目光落在杯口这方寸地上,眉眼在茶烟里淡去。

看,帷幕拉开了,旦角生角敲锣打鼓地上了台,不知唱谁阴狠毒辣,唱谁笑到……最后。

入夜后的院子终于热闹起来。整桶整桶的黑啤抬进院子里。一瞬间欢笑声几乎掀了营地。不时有女人的尖叫声从营房中传来。
你看,无论哪里,鲜血和女人,从来都是男人的原始冲动。

卫瓘趴在二楼栏杆上,捏着啤酒罐,一低头就看见钟会站在楼下冲他招手。他没喝酒,只夹着一根烟,见卫瓘看见了他,便放下手去,拇指挑开了打火机盖,低头将烟凑了过去。映着火光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卫瓘刚要下楼,身后忽然有柔软体躯跌撞过来。他抬手一拦,便碰上女子娇软的肌肤。远处是男人沉重的脚步。卫瓘低下头就看见那一张哭花了的女人脸。

斑驳指甲紧紧扣着他的臂膀,声音尖利刺耳,用着缅甸语尖叫着:“救我!”
不多时,就有男人追了上来,裸着健壮的上半身,裤子吊在腰上,拉链都未拉好,他踩着军靴看向和女人纠缠的卫瓘,一开口,若惊雷,粗鲁又蛮横:“臭小子别多管闲事。”

卫瓘抬眸,一双眸静如虚空。他缓缓拉开女人的手,转身下楼,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如果不想被你们长官知道就收敛点。”

他稳步下楼,再不去管身后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咒骂。嘶吼、哭闹、荤话脏话、肉体碰撞声一串串蹦了出来。卫瓘恍若未闻,慢慢走到了钟会身边。却见钟会夹着烟的手都笑得在抖。
“笑什么?”
“怎么不来个英雄救美?”
卫瓘嗤了一声:“瑞丽的小猫那么多,我又不是救世主。”
钟会侧眸看他,他秀致一张面孔静静开在这酒气弥漫,烟草沉浮的夜里。他的瞳是潜伏在黑夜里的褐色星云。沉淀着这里深深浅浅的隐秘罪恶。

月底下眉目清朗的卫先生丢了啤酒罐,再去看钟先生那张掩在缭绕烟雾后的面孔,一句话停在舌尖,怕是一出口就再难圆回。眉头细微可见褶,藏下一段决绝意。良久,终于把话说出口:“二爷那里真的不回去了?”
“拿什么再回?”钟会轻笑一声。
轻描淡写地定下一段孤注一掷的道路。刀尖淬了毒,划过胸口鲜血淋漓。注定一份心思枯萎埋葬。

卫瓘点点头,好的,我明白。折身便往屋子里去。快要踏上楼梯的时候,忽然听见钟会叫他。一回头,就见他笑得清凌凌不带半点阴霾。
“伯玉,我能信你多久?”问完,却是他先笑了出来。卫瓘跟着笑,仿佛未曾察觉一颗心晃晃悠悠掉到崖底。
“明天要去接一批枪支,一起?”
“好。”
再没有对白,就此别过。

踏上楼梯最上面一层的时候,卫瓘终于想到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想说,你一分一秒都不应该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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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灯下香烟一缕一缕扯不断奔腾而上,司马二爷指间一枚金刚钻刺眼。他推了牌堆,终于有了一丝笑脸:“胡了。”
再转头对上卫瓘,碾了烟,给出几分亲和:“辛苦你了,做得好。”

硝烟气还在周身不曾散,靴头的血迹尚未擦拭。卫瓘疲惫不堪却不得不撑起一丝笑来:“得二爷赏识,应该的。”
思维混沌,完全不记得司马二爷最后说了什么。走出那重兵把守的别墅时,他脑子才有了几分清醒。

卫瓘摸了摸胸口衣袋,掏出一只沾了血的打火机来。他转头,冲着守卫笑了笑:“有烟么?”
守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翻翻找找扒出一包半瘪的香烟扔了过来。卫瓘不甚在意,抬手接住。抽出一根,点燃。自己却先被呛得咳嗽起来。

身后守卫嗤嗤偷笑,他只当未闻,捏着烟慢慢走远。右手虎口还在隐隐作痛,消音枪消得了音,却消不去后坐力。
他走着,胸口闷痛,也不曾当回事,他想,也许他不需要安静。太过安静的环境,总会放出那个人来。

也不过半天,他就记不太清楚他的样子了,只记得那沾了血的唇恶意地贴上他的耳侧,“伯玉,你比我想的要狠。”
“因为我惜命啊。”
“卫伯玉啊……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
颈侧呼吸从温热到没有半丝余温。他死在他肩头,像恋人亲密。
日头不烈,卫瓘松松扣着钟会的肩头。脸侧沾着血,忽然低低笑出声。

回忆至此,他终于后知后觉漫上淋漓痛意。
在钟会死后第三天,他想到自己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我卫伯玉一生谨慎,想来最后悔的事情却是没有拦住你。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end

至于标题……大概就是找到答案已经来不及了的意思。起名废直接把这句话用来当标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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