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nnnnn

夜山【白虹x圣火】

和老铁 @解尽秋凉 聊到边关,就觉得白虹合适,然后她就顺手给了我一刀,连名字都起好了。所以有了这个故事。我不背锅!!

给冷cp添砖加瓦,顺便给个群宣。门牌号685118860,来玩啊。

——————

西北的春总是漫天黄沙,一路行去,了无人迹。关内平日里风沙颇大,晌午的时候尤甚,那风嚣张得很,携尘带沙地扑面而来,每每让人呸出一口黄沙。

城楼上的士兵在这样的天气里,缩着脑袋,昏昏欲睡,时不时没精打采地眺望一下,便做观察。白虹骑在马上,举目向西边眺望,却是再也看不清城墙的面貌,只能见着那绵延起伏的成片山脉。

马蹄声在道路上清脆的响了起来,打破了属于这一刻的宁静。马匹不远处停了下来,不待胯下马匹停稳,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向前疾行几步,一屈身单膝点地,跪在白虹面前抱拳道:“将军,郡王爷已经到了营中。”

白虹怔了怔,方才应了声:“走,去看看。”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练兵场上的军号令几乎响彻云霄。苍茫的灰褐色天空下,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披坚执锐的将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黑色的铠甲如同黑铁色的波涛,在夕阳的余晖里,跃动着肃杀的光。他们手中的武器在夕阳下挥出一线笔直的流光,只一眼,便能叫人热血沸腾。

白虹远远就看见立在点将台上的红色人影。他心头无奈却不得不快走几步,登上点将台:“郡……”话音未落,那人却是笑着回了头,他身后是整个边关的日落,火一样的光芒点燃他的眼睛。白虹就看着那双异色的眸在寂寂的黄昏里羽化成天上的星汉。

“嘘——你听。”

来自旷野的风卷起白虹的发,向着猎猎作响的战旗方向飞扬。

“什么?”

“是死亡的声音。”圣火微微一弯唇。向着西边倾了倾耳朵。

白虹不为所动,死亡对于他来说,实属司空见惯,这其中,他亲手筑成的死亡便足够奏出大祭典上的篇章。

圣火看着他沉默的眼睛,忽然笑起来,一转眼又是长安城中打马簪花的贵族少年。
宛转青丝鞚,金络珊瑚鞭。
登台娱情,走马嬉游,永远乐以朝夕。

于白虹而言,圣火的到来是个不期遇的麻烦。胡姬生下的小皇子并不得先帝宠爱。幽宫孤城的磋磨最终养出来的是一个圆滑的浪荡皇子。再后来皇家的寡情造成的结局就是当今天子登基时,唯剩下这一个游戏人间的亲弟弟。许是为了青史书的一笔贤名,又或者是血脉中最后的一点温情,天子倒是给了这个弟弟甚出先帝许多的宠爱。对于这位因为生母地位卑贱,只得了个郡王封号的皇子殿下来说,如今的生活已经好上太多。极少能在皇家中找到这样一个闲云野鹤一般的存在。

只是皇帝为何会让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小王爷千里迢迢奔赴边关?白虹不懂也不想懂。他唯一需要知道的事情就是该如何安顿好这样的一个小王爷。

“有酒么?”他正沉默着,冷不丁地圣火凑近了几分,“我觉得将军定会与我投缘,不如一起小酌几杯?”

白虹定定看了他一瞬,忽然朗声一笑:“善。”

军营里的筵席自然是与京中不同,一帮糙爷儿们聚在一起大碗酒大块肉,没有歌姬舞女,没有管弦丝竹。点亮黑夜的不是檐下翠玉托着的膏烛,而是被关外长风吹冷的月光。缭绕的烟雾不是金兽中尚未烧尽的沉香,而是不曾散去的烽火。

酒,是一口下去辣嗓子的烧酒。看着圣火端着白瓷碗满场乱蹿,很快同众将士勾搭在了一起。白虹不由得提心吊胆,生怕这喝惯了桂酿琼浆的贵人一碗下去就不省人事。

等他转眼看见圣火后面紧跟着的贴身内侍,忽然就觉得自己想得太多,遂低下头,不再去管圣火。自满了一碗酒,正打算喝,就见圣火不知何时转了回来。他单手执碗,轻轻撞在他的碗上,一眨眼,眼底流过九天上的霞光,韶丽而幽微。

“干!”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了一身兵匪气,一抬手豪气云天地干掉了半碗酒。
白虹哭笑不得,仰头将酒喝光,将空了的碗底露给他看。辛辣味感在舌尖打了一转,慢慢渗进嗓口。

圣火撑着桌案笑得好不快活,分明就是醉了。他一抬手,未曾留意大袖翻了案上酒盏,酒落衣角,晕出一片凝重的痕迹。他只是转头看着帐前点起的火把,忽然轻笑一声,“白将军,将自己的一生耗在这里,你后悔么?”

白虹微怔,圣火却不等他回答便自行打断,他拢了湿了的袖角慢慢站起身,“不必说,不必说。”他摇摇晃晃,衣角扫开一地月光,于黑漆漆的夜幕中缓缓远去。
孤星于他身后跟随,沾惹了一层寒霜。

————
冬来小雪,落得天地黑白分明,山峦河川纵横为盘,人生命数为盘上棋子,也许下一刻便成尺素上的一句血痕,再不问冬衣归处。

烽火台上烽火骤起,白虹却是被圣火绊住了脚步。
小郡王前来请战。
白虹看向他的一双手,惯爱攀花折柳的一双手,何能执起锋芒三尺?兵戈与血自来同美酒与玉是不同的重量,心若无顽石坚毅何能担得起这河山之重?
至少,现在他是不能的。

白虹拭过长剑,于雪中反出一尺寒霜,一转手收进剑鞘:“郡王镇守本营即可。”言罢,匆匆越过他的身旁,向着城楼而去。

圣火跟在他身后,慢慢登上城楼,俯视着城下白虹立在三军之前,声声慷慨,字字激昂:“儿郎们!卫河山!”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整座城池在一瞬间肃穆。白虹威严沉稳的声音穿透一片雪色茫茫:“贼寇犯我国威,乱我河山,皆当诛之!”
他横剑立马,纵声喝道,“三军听我号令!出征!”

刹那,全场静默,短暂的肃然之后,圣火耳旁响起震天的高呼:“杀——”
刀剑齐齐出鞘,帅旗高高扬起。漫天尘沙铺天盖地罩下,军士手中长枪寒光纵横如练,卷起风怒狂潮。

隆冬的雪,下得生猛。圣火抬起头,看着天上盘旋的苍鹰,良久,他回过神,低下头看向白虹。将军披了黑色的铠甲,身后的大氅,在凛冽的风里舞出肃杀的弧度。他持着剑,立马仰头,远远把视线投了过来。

有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久久不散。落了雪的城头上,怒风凛冽,数千骑大军汇成铁黑色的洪水,吞天闭日,震天的军鼓声后,白虹低下头,转身策马而去。

这瞬间,仿佛世界静止,那眼前的场景渐如泼墨,一寸寸灰白,他的眼中,只留下那离去的人苍肃的背影。

杀伐声透过云层,从战场传来。黑云越压越低,欲将这城头摧倒。内侍跟在圣火身边,忍不住焦虑:“殿下,城头风大,不若先回营中。”

郡王自来怕冷,内侍一心等着下了城头温上一盏黄酒取暖。却只见主子一转身,疾身掠下城楼。铠下红袖一展,堪堪映上沙场赤殷剑芒。

内侍的手抖了三抖,唇肌抽了三抽,一张口,呼声被狂风吞没,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夺了马,一路向炼狱奔去。
怕不是前世瞎造孽,今世才遇了这祖宗。

城台烽火绵延数里,映亮那血液凝成的天。火光遮天蔽日刺痛他的双眼,耳旁是千军万马山呼海啸。刀光从他额角擦过,只留下凛冽气息。厮杀声铺天盖地,火光下有人在箭雨中被洞穿。

这不是圣火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死亡,前些年,禁宫里的血积了三尺厚,他的兄长便是踩着一地的血上了位,如今那大殿上的龙椅还沾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没见过的,是这样的尸山血海。

漆黑的夜里辨不清人是鬼,只有机械的挥刀再挥刀。有人从他身后靠近,挥起的长刀卷起湿冷的空气兜头劈下。圣火后退几步,转腕抽出腰间长剑抬手拦住那劈来的刀。

兵刃相接,发出“当”地清响,力道震得敌兵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便是这样一个停顿给了圣火机会,他猛地一弯身,一剑斩断对方马腿,促得那人滚下马来,他便趁此机会,反手抽出匕首,狠狠掷进那士兵的心脏。

那夜渐渐沉了,那夜空,似干了的血迹,浓稠得发黑。月光下的剑身,冷得让人心生寒意。身旁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补上,肩头不知何时受的伤,那温热的血液已经凝固在盔甲上。

收兵的号角吹响时,他终于看见了白虹。他的束发不知何时被削了去,杂了霜雪的发在漆黑的夜幕中随着狂风乱舞。他正想上前一步,变故却在这须臾产生。

长箭破空的声音激起他一声杀意。躲避躲已然来不及,正值这档口,他的臂弯被人一拉,一道银光于他面前劈下,挡开了羽箭前进的方向。那箭便从白虹手臂上擦过,锋利的箭镞刺得他皮肉绽开,猩红的血液涌出,很快他的袖子被浸红一片。

“你……”圣火一怔,只听白虹道:“战场上不得分神!”
圣火还想再说什么,便问身后一声欢呼:“敌兵撤退了!!”

白虹闻言眼神渐渐涣散,身子一歪,软在了圣火身上。圣火连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中了几箭。

这一战,白虹以千人之力,灭了敌军的精锐部队。白家军成功的守住了边关。鞑子气势汹汹的隆冬第一战便以失败告终。

圣火拢着手炉掀开帐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白虹裸着上身在看舆图。他的肩上胸前层层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圣火忍不住“啧”了一声,上前一步抽走了他手中的舆图。

白虹不解地向他看去,却只见圣火眨了眨眼睛:“军医让你好好休养。”

白虹笑笑,并不放在心上:“不过看看舆……”话音未落,便被圣火一根手指堵了嘴。他眼瞧着圣火变戏法儿一样从怀中掏出来一壶酒,忍不住舔唇:“哪里来的?”

将军重伤,军医早没收了整个营帐中的酒。圣火“嘘”了一声,“我从伙房顺来的,说好了,只一点点。”

白虹忙不迭点头,用着未伤的手拍着圣火的肩头:“够意思!”

圣火笑了笑,将酒壶掩在了他的枕下,“我这酒可不是白喝的,等你好了,带我去草原遛遛马?”
白虹朗声笑:“有何不可?”
“教我射箭?”
“可。”
圣火噗嗤一笑,“那就说定了。你先喝着,我去给你望风。”

说着快步出了营帐,未行几步,便听见大将军怒极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拿水糊弄我?!圣火别让我下次逮着你!”

他迎着冷冽的风,目光落在远处黑色的山峦剪影上,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好像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
隆冬的一战,鞑子元气大伤,倒是给边城的百姓一个好好过年的机会。只是饿了一个冬天的饿狼如何能放过近在眼前的肥肉?一开春,不要命的凶徒们便轮番着卷土重来。

一阵马蹄声惊飞了枯枝栖息的雪。
有快马踩着一地雪泥而来,马上传令兵人未到,声先至,“昆仑山将破!!——请求援军!”

开春,边城大雪,不吉。
边关将破的阴影一时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白虹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圣火也一瞬间回了神,看了他沉默的背影一眼,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白虹突然转回了身,一把按住圣火的肩:“你守着这里。”

“我——”圣火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又听白虹继续道:“圣火,我信你。”
圣火一瞬间肃了表情,他看见了白虹眼底的光,那是属于一个将军该有的,火焰一样能够趋退所有严寒的光。
圣火顿了顿,缓缓应了声:“好,我等你回来。我等你。”

开春的大雪下了三天,封锁了一切消息的到来。圣火等在城中的第三天,终于忍不住,点了千骑欲往昆仑。

得知圣火要出城,内侍颤着身子便要劝他,只是那劝说的话还未开口,便被圣火堵住,从来只弯着的唇如今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他说:“他是这中原的长城,我不能看着他倒下。”

内侍瞬间没了声音,好像一夜之间,他游戏人间的小郡王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

奔驰的马蹄再也惊不醒路边的枯骨,这一日人再不为人,低贱连尘埃都不如,随处便见尸骨森森。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这一刻,都逃不过成为刀下亡魂的命运。圣火看见冲天火光自昆仑山方向而起,他的脸庞在燃着火的夜,被一劈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夜里。

他看见了那个立在半山腰的人。在夜色中,他拄着剑站成一座巍峨的山,撑起这片苍茫的天空。月亮渐渐满,圣火闭了闭眼睛,终究慢慢走了上去。

那么多血……他从来不知一个人的身上有那么多的血可以流。他颤抖着手扶上了白虹的肩,俯身在他耳边道:“将军,敌兵退了。”

那双被血浸了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慢慢地向着圣火转过头去。他的胸口已经被洞穿,整个人只靠着最后一口气才勉强活着。圣火忽然就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有手抚上他的面颊,血腥味跟着侵袭了他的鼻腔,圣火睁开眼,就见白虹勉强绽开一抹笑,拼着全身的气力:“都交给你了……”

他舍不下那座城,那座在春天里有着一望无际的绿色的城,那座街头有着卖烧饼的老爷爷,扎着红绳的小姑娘的城。

血沫喷在圣火脸上,向来爱干净的小郡王没有躲,他抓着白虹的手,忍不住哀求:“你去吧,我会替你守好这里。”
“你答……应了。”
“我应了,我应了。”他慢慢将额头抵上白虹的额,“闭上眼睛吧,醒来就是天亮。”

白虹笑了笑,微微直了身子,转头望向边关的方向。他还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这个他流过血的地方。隐隐似乎又听见城楼上守城的那帮家伙一首歌吼得荒腔走板,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和着月光柔柔映在他眼底。
多好……

圣火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没了神采,想弯唇,眼眶先涩了起来。他一只手托着白虹,另一只手却捂了眼睛,只是那手掌却挡不住从心底打上来的酸涩浪潮,他的瞳孔下起了雨。

春天的草原适合遛马,你还没有同我决一胜负。
箭靶我如今已经能正中红心可惜你再也看不见……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山河未宁,君却归去。

——————
中秋前,边境军端了一个部落,将军下令犒赏三军。酒至酣处,却寻不见将军的影子。有人忍不住问:“将军呢?”

军师顿了顿,望上昆仑:“大约在那里。”
“我一直不懂,将军为何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自请戍边?京城不好么?”

“京城好啊。”军师笑了笑,“可是有梦的地方更好。”

小兵不懂,还要再问,却被军师敲了脑袋,“啰啰嗦嗦个没完,滚去喝酒!”
他看着小兵抱头鼠窜,忍不住最后看了眼远处与黑夜缠绵的山峦,微微一叹,满了酒。

酒落在雪中,很快就没了踪影。圣火回头看着山下的大营忍不住笑:“你听到了么?那群家伙一醉就开始唱歌,真是头疼。”

他又满了一碗,自己饮下,“我要走了,明年再来看你。”顿了顿,又道,“我问过你悔不悔,如今我知你不悔,我也不悔。”

如果这危亡的山河是你最后的挂念,我便替你去守着最后的心愿。
我等着那天到来,人人都住在桃源。

end

评论(21)

热度(9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