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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戏——参商【叡朗】


阅读说明:
我要举报,结局脑洞from秋凉。
私设了阿稣和叡叡差7岁。
最后,惯常:非常ooc!慎!
【对,我跳过爸爸先写儿子了,爸爸以后再补】

1.
曹老爷年轻时候,颇爱风月。瞧着邻家小寡妇杜氏貌美如花,便勾勾搭搭纳来做了小妾。杜氏有一子,随夫姓秦,单字朗。杜氏携子进门后,偶会愁眉不展,曹老爷见了,便问缘由。杜氏吞吞吐吐,曹老爷却还是听明白了,原是怕秦朗改了姓,断了秦家香火。曹老爷大手一挥,这还能算事儿?秦朗不用改姓便是。

杜氏得了准话,喜上眉头,美人宜笑,这一笑,就又多了几分颜色。曹老爷的喜爱之情,也因此多了几分。至于此间缱绻,这里不便多述。

再说这秦朗,原本就是个沉默孩童,进了这曹家的大院,忽然多了不少兄弟,曹家大哥早夭,孩子王便是曹家老二。这曹二当时正是十一二岁猫狗都嫌的年纪,忽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弟弟,没事便爱招惹一番,这小少年被二少当宠儿一般逗弄,没被带得活泼,反而更加沉默。好在曹二年长,没过几年,便被曹老爷丢进了军队历练。

谁想,没了曹二招惹,又来了曹四呼朋唤友,整日在院子里学古人办诗会。没事就爱把秦朗拉去作陪。当然,曹四的的确确文采好。常常引得一众人拍案叫绝。
秦朗呢,小小年纪自然不会吟诗作对,只有乖乖坐在角落里,捡着果子啃。偶尔抬头,望着头顶掠过的云朵发呆。

秦朗有时候会想,他是孤独的吧。可是哪里孤独呢?耳旁丝竹管弦还在响,有人喝彩,有人放声吟唱。曹四又在他面前放上新鲜的葡萄。他慢慢剥了葡萄皮儿,汁水染了一手,晶莹的果肉放进嘴里,很快就将酸甜味儿浸满口腔。这怎么叫孤独呢?

就这样,他在曹家后宅的或喧嚣或寂静中,安安静静长到了六七岁能进书堂的年纪。曹老爷便寻了学堂将他送了进去。
这日,秦朗背着杜氏替他缝的小书袋,慢慢悠悠踱进家门,迎面便遇上了曹二。秦朗唬了一跳,哪怕知道已经成家的曹二不会像当年那么熊,他也下意识地想躲着他。

曹二却没给他机会躲,一抬手,率先招呼起来:“阿稣,下学了?来看看你小侄儿?”
小侄儿?秦朗怔了怔,总算想起来,曹二夫人给曹二爷生了个儿子,今儿将将满月。人逢喜事精神爽,怪不得就连曹二爷也能露出老父亲一般亲切慈祥的笑容。

秦朗乖乖跟在曹二身后进了院子。院子里摆了席面,来了不少人。不多时,曹二夫人抱着小家伙娉娉袅袅迈进了院子。曹二夫人极美,她一来,院子便亮了。她见了秦朗,倒是笑了,“阿稣也来了?”

秦朗小声应了声,便探头去瞧她怀中的小家伙。小家伙尚未张开,一张小脸像糯米团,他看着好玩,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蛋。还未来得及收回手,手指便被软软绵绵的一团包住。秦朗愣愣地看着小家伙抱着自己的手指熟练地塞进了嘴里。

曹二夫人一低头,便看见秦朗僵在原地。她往怀里一看,好笑地解救了秦朗的手指。末了,安抚道:“叡儿看来很喜欢阿稣呢。”
时隔多少年,秦朗想起来当年曹二夫人那句话时,忍不住就想拍着大腿嚎一嗓子:“冤孽冤孽啊!”

转年,曹叡小朋友满了周岁,漂亮得像个娃娃。他才学会走路,喜欢跌跌撞撞地扑在秦朗膝上,口齿不清地叫哥哥。曹二夫人便在一旁教:“叡儿,你要叫阿稣叔叔。”
秦朗蹲下身扶住他,他便扑进他怀中,跟着娘叫:“阿稣。”
“是叔叔。”秦朗纠正。
“阿稣。”小不点蹭在少年秀致的面孔上,涂了他一脸口水,顺便偷了个香,满意地露出刚刚扎了米粒牙的牙床。

小孩儿长得快,一眨眼便能抱着球跟在秦朗身后满院子跑,“阿稣阿稣”一声声叫得欢快。每每秦朗下了学堂,便能看见小家伙坐在门槛上,乖乖等着自己。
“阿稣!你回来了!”

“嗯。”秦朗弯身抱起曹叡,他就乖乖巧巧地伏在他肩头。大约是玩得累了,刚进了后院,便听见小东西绵长的呼吸。秦朗侧过脸去,便瞧见他微微张着嘴,睡得香甜。

他就笑,悄悄调整了姿势,抱着小家伙踩着雨后落了满地的榆钱儿进了屋。

秦朗离开曹宅的时候,曹叡刚刚满八岁。八岁的小家伙已经知道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站在门口,像以前等着他回家那般的姿态,拉着秦朗的衣袖仰头道:“阿稣,为什么要走?”
秦朗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男儿志在四方。你看,你父亲也不是这么大离开家的?”

“你会回来看我么?”

“当然。”他捏了捏曹叡的脸颊,软绵绵,手感很好,“叡儿等我回来。”

“拉钩。”曹叡伸出手,“说好了不许变。”
“说好了。”他无奈笑笑,勾住他小小的指。正是三月午后的暖阳,小小的少年半垂着头,笑得乍如三月春花般温柔。

2.
秦朗回到北平的第一时间,却是被同僚拉去了戏楼。他向来不爱看戏,只占了角落一个人自斟自酌。

就在他出神时,有人上台。桃花面,绛唇点,金步摇,银箍面,披了冷焰辉煌的戏衫,拈指如兰花,行步若生莲。憧憧幔帐筛得光影暧昧纷呈。戏子置身其中,说不清的风情,道不尽的魅惑。
便是不爱听戏如秦朗,也瞧着戏子怔怔出神。待一曲唱罢,他方才回神。就在他欲转眸时,台上美人不知为何,忽然展眉,遥遥地望过来,笑了。这一笑,活色生香,无尽风流。

美人儿只唱了一曲便不见了人。秦朗将将收回目光,便听见同行友人议论纷纷:“这角儿可真够神秘,也是任性,一月难见他上几回台。”
他忽然动了念头,找借口脱了身。待后台卸了戏服没卸妆的角儿纷纷投来目光时,他才恍然清醒过来,自个儿怎么就晃来了后台?秦朗有些羞赧,正待离去,却见一瘦高影儿,着了月白长衫。从人群中一闪而过。仿佛着了魔,他被魔鬼牵着追了上去。

戏楼外空荡荡,只有满地清凌凌的月光。秦朗立在台阶上,望着黄包车来来去去,哪里有什么月白衫。就在他出神的档口,身后忽而有人凑了来。甫一靠近,秦朗便嗅着了空气中浮动的脂粉香。

“你找什么?”那人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秦朗回过头,月下那人妆容尚未卸尽,雪白一张面孔,眼角还浮着艳丽花色,越发衬着一双瞳孔漆黑。

美人看起来眼熟,秦朗想了片刻也没记起来他在哪里见过。刚想开口,却见美人转头上了黄包车,冲着他懒懒散散地挥了挥手,黄包车夫便拉着他撒了欢儿地消失在了胡同口。是月亮上来的妖吧,才会这般难以捕捉。
秦朗摇了摇头,看了眼天色,终于想起来还没回去给曹老爷请过安。忙把那妖精一样的少年丢在脑后,招了车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踩着门禁进了宅子。

曹老爷年纪大了,早早就睡下。秦朗在门外兜了一圈回了杜氏的院子。杜氏的小楼还点着灯。秦朗犹豫了一下,敲了敲窗。

窗户打开,露出一张美人面。美人虽老,风韵犹存。她见了秦朗,惊了一惊:“何时回来的?怎么这个点过来?”
秦朗恭敬地答道:“刚刚去看了看老爷,他歇下了就没打扰。”他向来是不唤曹老爷父亲的,虽然曹老爷是乐意听他叫一声爹。

杜氏笑了笑,牵起眼角细纹,秦朗见了,动了动唇,犹豫了半晌却是什么也没说,对母亲笑了笑:“您快休息吧。”说完便要走。杜氏叫住他,“这次在家待上多久?”
秦朗想了想,含糊应了句:“有一段时间。”
杜氏虽不满意他的答案,也只能抱怨了声“儿大不由娘啊”。秦朗听了无奈地笑,折身抱了抱母亲权做宽慰。

转日,他早早地去给曹老爷请了安,曹老爷精神尚好,见了挺拔的秦朗笑容更是多了不少,拍着他的肩,一个劲儿地道好。
初晨的阳光正好,暖阳却照不进正堂。堂前天井里女佣捧着朝食来来回回,衣角落着半寸暖光,一派明媚鲜妍。秦朗安安静静坐在曹老爷下手。看着他坐在太师椅上吧嗒吧嗒磕着烟斗,身形蜷在阴影里,终究是老去了。

给曹老爷请完安,陪着杜氏用了朝食,秦朗方才出门。书上常写缘分天定。待秦朗在百货商店门口遇见昨夜的少年时,他才信了这句话。少年转头亦是瞧见了秦朗。他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笑起来狭长一双眸子像狐狸。整个人如雕如刻,无一寸不精致。
“是你。”少年郎眼底碎了星星,漾成溺毙秦朗的星海。秦朗口干舌燥晕了眼。

3.
就二人于商店门口会面,又如何拼了二斤黄汤,最后纷纷滚上榻上这件事,第二日在床上醒过来的秦朗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许是这人面孔和善?又或许是他会勾魂?总不能说自己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吧?
少年醒来便看见秦朗苦着一张脸,他懒洋洋挑起眉,一双如玉手便勾上他的肩。他喜爱秦朗的侧面,棱角分明却不孤峭,含温含柔。

秦朗回过头,虽然知道昨夜与他春风一度的戏子生得好。却从没有好好瞧过,昨晚黑灯瞎火初次上阵,哪里来得及细细琢磨。现在看来,当真极好,一眉一眼,无一不精,无一不巧。堪似大家的工笔画,满满匠心。
美人儿冲着他眨眨眼,眼梢微挑,便含风情。秦朗忽然对古时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主生出无限理解来。

“在想什么?”少年压过来,手指不安分。秦朗本想抬手止了他动作,却捞住了他压过来的腿。脚骨硬而嶙峋,肌肤却是柔而滑腻。他一个走神,忘了松手。下颌便被人抬了起来,少年吻了过来,狐狸一般笑得得意。

再转醒时,身旁不知何时空了。秦朗探手摸了摸榻,早已冰冷。他慢慢捞起地上衣物穿戴整齐。想来这一日遭遇竟如梦呓。

回了曹府,才发现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曹二曹四竟然齐齐在家。他拉了下人一问,才知今儿是曹老爷六十大寿。秦朗拍了拍脑袋,才想起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忙又折身去了百货商店挑了份礼物回来。

待他换了衣衫坐上席位时,已经错过了宴席的开头。杜氏悄悄横了他一眼,他也只能无奈苦笑,默默告饶。
他低着头把玩酒杯,忽然便听见少年人熟悉的声音:“孙儿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声音,他昨夜仿佛听过。思及此,他猛地抬头。灯火通明的堂上,曹叡双眸带笑,浸了晶莹灯火。见他望过来,便冲他眨了眨眼,张了张口,无声唤道:“阿稣。”
秦朗看着他,手中酒杯砸在了桌面上。

得知和自己睡的美人儿是自家大侄子的秦朗逃了。曹老爷六十大寿结束的第二日,他便收拾了行囊悄悄地溜了。完全顾不上杜氏的抱怨。这种刺激太大,他的心脏着实受不了。

待他上了前往重庆的火车,一颗心才稍稍归了位。他想起曹叡,记忆里的小人儿印象已经有点模糊了。只记得一团小不点儿爱跟在他身后,一声接一声地唤着“阿稣”。怎么会是他呢?他努力回想曹叡小时候的模样,想来想去,都是那夜少年因酒醉而绽放出热烈的色彩的瞳孔,以及……他舔着唇角吻上自己锁骨的勾人模样。
秦朗黑着脸,闭上眼睛,放弃回想。

他没想到的是,他将将抵达重庆,没过多久,曹叡的电报便追了过来。信上倒是客客气气,聊家常一般地说了近来情况。秦朗有些怀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在电报的最下端发现了一行小字:阿稣。
虽然曹叡一向唤他阿稣,但如今这般听来,却是已经变了味道。

秦朗木着面孔将电报工工整整叠好,塞进抽屉。转而去摸耳朵,滚烫一片。
他想回信,提笔却是无话,团了无数纸张终于作罢,转头邮了一大包特产回去便作回信。
下次……下次再回信吧。他这样想。

4.
就像他没能做到常常回去看他一样,他也始终没能给他回信。随着一纸停战协议被撕毁,和平的表面彻底崩塌。秦朗也失去了给曹叡回信的机会。他跟着军队四处辗转。只能尽量托人寄了特产回去,再后来,曹叡的来信也常常收不到了。他跟着军队一路南下过了江,炮火轰鸣中,除了生死,再无其他挂念。

他最后一次收到曹叡的来信,是在延安。听说北平在准备建立共和国的事宜。也不知他如今怎样。

来信一如既往写了日常琐事,他看着信纸最后印下的阿稣,悄悄松了口气。他将信放进行李收好。
明日便要去西藏了。等这次回来他就回去看看他吧,逃了那么些年了都。

拉萨的天,是上神的恩赐。
这是秦朗到了西藏以后的第一个念头。如果能让他也看一看就好了。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在拉萨,除了党报再无其他。他自然不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给曹叡。

他到最后都不曾想到,关于曹叡的消息,他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小小的一角,粗粗地黑体字印着他病殁的消息。转眼便被大篇幅的共和国成立的报道淹没。
营地大喇叭一遍遍播报着主席慷慨激昂的声音:“共和国今日成立了!”他听见周围人都在笑,多欢喜啊!是啊,多欢喜啊。有人过来,他便扯出一个笑来。大约是用力太过,才会扯得心脏跟着一阵阵痛。

那晚。窗外雪峰连绵,夜色里黑白分明。他又掏出报纸来一字一字咂摸着,哭笑都做不得。报上墨痕似血涂抹,一笔一画于二人命数中画下天堑再难逾越。
“叡儿,等我回来。”他恍惚中,想起了这句。半晌,捂了面孔,坐在没了灯的夜里,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

彻底解放西藏的那天,天气很好。他特意去了趟布达拉宫。一路上,三步一叩首。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神明,而今他却恨不能成为最虔诚的信徒。

等秦朗回到北平,哦,现在已经叫做北京了。他回到北京已经是一年以后,一群人野人一样地回了京参加表彰大会。表彰过后,他便去寻了原先的曹宅。到了地儿才发现,这里已经被组织上征用做了办公室。
门口老大爷听着喇叭放着《义勇军进行曲》,一把年纪仍兴致勃勃地跟着哼唱。秦朗上前,礼貌地问了声:“大爷,原先这儿的人呢?”

老大爷耳背,关了喇叭端着搪瓷茶杯凑近了几分:“你说啥?”

“原先这里的人哪去了?”他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老大爷依然没听清,看着他胸口的大红花,笑得慈眉善目,裂着嘴让他再重复一遍。秦朗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冲着大爷摆了摆手,哽了声儿转身出了门。

一出门,便看见了门前的老榆树。这棵树,从前他爬过不少次。因着曹叡的猫喜欢爬上去,他也不知道帮曹叡逮过多少次猫。他抬起头,阳光落在他眼底,刺得他眼睛发疼。秦朗看见树杈间垂落了一根布条,不知挂了多久。风吹日晒地再看不清原色。他抬手去扯,轻轻一捻,便断了。落在他手里一截,细细碎碎,破烂不堪。

他撑着树干的手就忍不住颤抖,掌心传来树干的粗糙触感。树干上,刻痕模糊,隐约可以辨清字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他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哭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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