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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戏——薄暮【曹袁】


私设如山,是属于ooc的,慎入!
其中套了某军阀人设。
坑了快半年终于捡回来了。然后,七夕快乐??

1.
曹老爷一生多波折,征南伐北,戎马一生,却也平平稳稳活到了子孙娶亲的年纪。正是五月好光景,曹家大宅早早在门口匾额上扎了红绸,门前的石狮子擦得锃光瓦亮,好不气派。清晨时分,鞭炮声就响透了整个胡同,飞溅的石硝撞上青石墙,沸腾了这个尤带着凉意的早晨。
曹老爷坐在天井的藤椅上,晃晃悠悠,听着前院的嬉闹,磕了磕手里的烟枪,终究慢慢地溢出一抹笑来。
长孙叡儿年纪小,不过四五岁,穿着红绸褂,像个年画娃娃,他捧着满兜儿喜糖喜饼兴冲冲跑来:“爷爷爷爷,四婶婶真好看!”
曹老爷看着他就笑,“哟,叡儿这是千里眼?人还没到,怎的就知道好看?”
叡儿捧高手里一把喜糖:“因为四婶婶的爹好看!”
曹老爷哈哈大笑:“小小年纪不得了。”
崔副官是好看,年轻时候更是招的大妹子小姑娘羞答答偷瞧。

屋里的洋钟敲了九下,阳光正落在院子里的老榆梢头,曹老爷听到外头鞭炮噼里啪啦,知道是老四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好啊,好啊,一晃二十年,一个个成家立业,开枝散叶。我就等着日后儿孙满堂。这一辈子啊,也就这样过去喽。
“叡儿啊,少吃点糖。”他轻轻捏了捏孙儿的小脸。粗糙的指却蹭得小家伙娇嫩的脸蛋红了一片。曹老爷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风里展了一节枯瘦指节,指腹上伤痕斑驳如瘿。是插进土里半截将死藤柳,寻不着一点生机。长袍上金线万字纹晃了晃便将光投进眼底,闪得人眼睛疼。曹老爷闭了闭眼,认命一般:“老了,老了。”

叡儿乖乖巧巧,安抚地拍了拍爷爷的手,奶声奶气:“爷爷长命百岁。”
“好好好,长命百岁。”他大笑,抬手摸了摸孙儿软软的发。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这道理,对着三四岁孩童是无从说起的。曹老爷弯腰将叡儿抱在膝上,忽然间便有许多故事要讲。
“爷爷啊,像你四叔这样大的时候,早早离了家,在异国他乡漂泊。”

那时候,王朝尚未覆灭。风雨飘摇里的国度遭了太多难。一条巨龙在蓝眼珠子的洋鬼子的炮火中奄奄一息。神龙将死,喜的是各路牛鬼蛇神。一股脑儿地将帷幕扯开,敲锣打鼓地上了台,谁管谁是主角?只看谁有真本事抢了这一尺方寸的台。

曹老爷其父,却是在这一场场投机倒把里失了机会。欠下巨债无力偿还,只有带着曹老爷狼狈逃窜至山西。
再说曹老爷,啊,不,那时候的曹老爷还是水灵灵菱角米一般鲜嫩。有个小名儿叫吉利。曹吉利打小儿便学了一身飞鹰走狗上房揭瓦的本事。以至于到了山西后,寻了个店铺当店员都当的不安生。没两日,便招惹上了当地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这小少爷,姓袁,名绍,字本初。袁家的小爷来头可不小,祖上便是宫里头的一品大员。袁小爷的爷爷眼看着王朝行将就木,扯了大旗举兵起义,快速地占了山西。一场起义撕了王朝外衣贴着的金箔,露出内里的破絮囊,与此同时也成就了他袁家如今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真真是一朝王谢燕飞来。

曹吉利遇上这袁本初,可谓是天雷撞地火。炸得这一条街都不得宁静。
那日,不知哪股风将他袁少爷吹进了这街边小店。曹吉利听着他一会儿嫌弃花雕没温好,一会儿又嫌弃饭菜盐淡了,很是看不上他的穷讲究。

在袁本初第三次唤他去温酒时,曹小爷不干了。咣叽一声将酒壶丢在桌上,袁本初哪里想到一个店小二也敢在他面前撂脸子,一时间眨巴着眼睛,愣是做不出反应。
曹吉利皱着眉,一拍桌子很是威武:“我说你怎么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喝什么花雕?有本事上老白干!”

袁家下人寻到自家少爷时,看见的就是他袁小少爷通红着一张脸,歪歪斜斜趴在掉了漆的木桌上,拎着一瓶老白干冲着他对面差不多大的少年拍着桌子嚷:“再喝!本、本少爷就,就不信喝不倒你。”

袁小爷自这次拼酒惨败后,便赖上了曹吉利。隔三差五便偷跑过来,拉着曹吉利出门惹是生非。掌柜的敢怒不敢言,只好转头扣了曹吉利的工钱。如此这般扣了几次,到了月底,曹吉利在掌柜的冷笑中接过工钱,掂了掂掌心少了一半分量的铜钱,痛下决心,再也不同他袁本初乱跑。

然而,没过几日,袁少爷又摸上了门来。曹吉利看着袁本初那张白净面孔,昨儿因店主告状而被自家老爹修理过的臀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袁本初无视曹吉利的黑面孔,一进店,便放缓了脚步,端着姿态踱了过来。装着一脸不经意地对着曹吉利“嗳”了一声,“最近得了个新玩意儿,要不要看看?”
曹吉利瞟了他一眼不答话。袁本初见他不搭理自个儿,有些急,抬高了面孔:“不去就不去,想来你也看不懂。”
曹吉利好笑,丢了手中抹布,翻身攀上了桌子坐下。低头看着袁本初扭过头去。漫声道:“什么东西啊?什么神秘?”
听他答话,袁本初斜过眼神,看了眼油腻腻的桌面,犹豫半晌,拎着崭新的衣角,跟着爬了上去。
算盘声顿了顿,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的掌柜瞧见袁少爷的动作,几乎昏倒。

“去了你就知道了。”视线终于和曹吉利平齐,袁少爷十分满意,忍不住又抬高了面孔,表示自己十分高冷。
“行啊,你去跟掌柜的说。”曹吉利笑笑,挑了挑眉。
袁本初听他答应,神色立刻飞扬起来,转头提高了嗓门:“今儿曹吉利的工钱算我帐上了。”
说着,拉着曹吉利大摇大摆出了门。走至门口,曹吉利回头:“掌柜的你看到的,我是被袁少爷强拉去的!”
掌柜的看着狐假虎威的曹吉利,胸口一梗,就差捧着心口晕了过去。

跟着袁本初回了家,便见他神神秘秘从柜子里掏出一物什。曹吉利懒洋洋的神色在看到那玩意儿后终于亮了起来。
“哪里搞的?”
“洋鬼子那里搞来的新货色,不错吧?”袁本初瞧着曹吉利亮晶晶的瞳,十分满意,自觉终于在这混不吝的臭小子面前找回了场子。

曹吉利把玩着手中的毛瑟枪冰冷的金属管口,头一次认认真真笑了起来:“好东西。”
见他爱不释手,袁本初清咳了一声,“既然喜欢,本,本少爷就大发慈悲,借你多玩几天。”
“当真?”
“自然当真。”
曹吉利笑着攀上袁本初的肩:“好兄弟。”
袁小爷看了眼担在自个儿肩头沾着油渣的袖口,忍了忍,没有把他的手臂呼噜下去。一转头,看见曹吉利笑得晶亮的瞳孔仿佛沉着日月星辰,他终于兜不住唇角笑意,跟着笑了起来。
与君初相识,正是青春年少好时光。

2.
时间晃晃悠悠,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场海战战败彰示了这个行将就木的国家的自救全面崩盘。那曾经诚服了数个王朝的隔壁邻居,如今也扛着枪洋洋得意地瓜分那巨龙的一鳞。

袁老爷看着这局势,一拍桌子便下了决定。要将自家一脚踏进纨绔门的败家子踹出国门历练。这厢,刚进家门的袁少爷听了风声,转头便蹿去找上了曹吉利。
如今再找曹吉利,已经不用再去酒馆。前年他父亲终于寻了门路迁去了衙门,顺势将曹吉利扔进学堂,省得他整日在外惹是生非。
曹吉利正上着课被他袁小爷拽了出来。两颗脑袋碰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半晌,曹吉利舔了舔牙槽笑了:“去啊!为什么不去?”
“一起?”袁少爷盯着他。
曹吉利忍不住揉了一把袁少爷乱了的发,哈哈一笑:“好啊。”一锤定音。
没过多久,曹吉利便跟着袁少爷上了船。他立在风口,转头瞧了眼身后渐远的土地,慢慢眯起了眼。

苍狗白云变换,也不过转眼,熊孩子如今穿上笔挺的西式军装,瞧上去也是人模人样。当然,要忽略他二人偷偷摸摸蹲在人家窗户下贼兮兮的姿态。
“阿瞒,你看到没有?”袁本初拉了拉曹吉利的袖。
“别急。”曹吉利压低了声,“我再看看。”
“大和的新娘和咱那儿有什么不同?比咱们那儿如何?”
曹吉利看了眼新娘子涂得刷白饼团子一样的脸,撇了撇唇:“当然没有咱们那儿漂亮。”
袁本初还要说话,却听不远处忽然一声若惊雷,他忙叫了声:“坏了,被发现了!”拉着曹吉利掉头就跑。曹吉利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拉着一头蹿进一旁草丛。
草丛哪是容易跑的地方,没几步,袁本初便被荆棘勾住了外衣。曹吉利不知状况仍往前跑。袁少爷瞧着某人动如脱兔,忍不住急道:“曹阿瞒你给我回来!”
曹吉利闻声回了头,月光映着身后小少爷一张惨白脸,挂在枝上好不可怜。他无奈,躬着身又跑了回来,拯救少爷于水火。刚想拉着他逃之夭夭,却听多事的少爷苦着声儿道:“阿瞒,我崴着脚了。”
大和的月冷嗖嗖,曹吉利背着袁少爷慢慢走。一步踩着一朵光,一步踩着一片影。
“阿瞒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那是,咱俩啥交情啊!”
“一起拼酒闯祸偷看新娘的交情了。等回去了,我带着你闯出个名堂来!”
“那行,大少爷,你可别忘了啊。”

这厢话仿佛将将落下,那厢又是转眼几年。少年人偷摸摸长大。嫩生生的娃娃历练了几年,多了尖锐棱角。如利剑淬火,锋芒毕露。
他二人踏上故土时,正值隆冬。快要过年,家家贴了红联点亮了萧索的雪夜。袁少爷下了船,走步尚且晃晃悠悠,他却不在意,忽然拍上曹吉利的肩,笑意飞扬起来:“终于回来了!”
仿佛一腔血液遇到火焰,二话不说燃烧起来。怀着气吞山河意,恨不能明日便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何等荣耀何等豪壮。
曹吉利亦笑,感知着衣下心跳,一句话在胸口盘旋不下:当盼天下归心。他看着袁本初飞扬眉眼,没说出口。

初归国的少年很快便从父亲手中接了一部分的权。当年那个时常端着的小少爷如今也是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气度来。他把军鞋踩得咯吱响,来回踱着,半晌停下来对曹吉利道:“阿瞒,三民主义是行不通的。”
曹吉利眯起眼睛看他:“那么本初想如何?”
“先占河北。待我大一统之后实行君主立宪。”他看着曹吉利,目光灼灼。
曹吉利扣上笔帽,转而移了话题,他笑眯眯:“许久没喝过老白干了,来两盅?”
一盅黄汤下肚。袁本初的话又多了起来,他拉着曹吉利絮絮叨叨。俨然又是那年初尝烈酒的小公子。
被曹吉利灌了个晕头转向的袁本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彼时,曹吉利早已搭上南下的火车。袁少爷气急,想着,等他曹吉利回来,定要他好看。

3.
“爷爷爷爷,他后来等到了么?”
曹老爷顿了一顿,才道:“自然是等到了。”
等到了大炮开到了门前。

那是哪一年来着?只记得子桓都比他归国时的年纪大了。这十数年征北伐南,终究是少不了和他袁本初兵戎相见。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呢?他已经记不太清了。老派军阀的作风注定是与他所追求的相违背。
他摩挲着新出炉的报纸上“新三民主义”五个大字。昨日孙先生重申的反对封建军阀的主张也已经被详实地记录了下来。
曹吉利,哦,那时候他已经改名叫曹操了。他划了火柴点了烟斗,在缭绕烟雾里慢慢眯起眼。他忽然想起在日本,他便同袁本初讨论过日后的道路。那时他二人的见解就已经出现了分歧。只是两个人都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
如今,他看着文件上征伐绥远的指令。忽然就想起那年袁少爷一脸意气风发:“我带着你闯出个名堂来!”曹操就笑,囫囵儿将回忆吞下。提笔在子桓的请战书上批了个准字。

盛夏虫鸣在炮火声中奄奄一息。转眼又是一载春夏。曹操梦见鸣金收兵的那个夜晚,下了霜。晨起时,窗前霜花在凉薄雾气中悉数融化,沿着窗棱滚落。
曹丕来时,看见的便是父亲咬着烟斗远眺。
“你见到他了么?”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
曹丕愣了一下,方才反映过来父亲问的是袁绍。他敛下眸,答道:“不曾。”
城外火拼失利后,袁绍退回绥远城中。途中被流弹击中。
“死了?”
“……是。绥远已被攻下。”
他抬头时,分明见到父亲眸中有别样的情绪,只一瞬,便消弭无踪,再寻不到了。落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做的不错,子桓。”当真不错。
你说我们是什么样的交情?
拼酒闯祸偷看新娘的交情。
当然,你死了,也就都没了。

窗外清冽寒风堪堪拂落桌上纸张。曹丕弯腰捡起。只见纸上墨痕尚未干涸,一动便模糊了原本字迹。纵使如此,也还能依稀辨认出来:天下归心。
曹操探过头来,见这四字。笑了笑:“子桓替我拿去烧了吧。”
烧了吧。故事讲到这里,也就没了。

曹老爷端了茶碗,水已经凉了。他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回忆完了一个故人。
叡儿看着爷爷不解:“可是爷爷他们是朋友不是么?为什么还……”
曹老爷将叡儿从膝上抱了下去,笑道:“叡儿错了,他们从一开始便不应该是朋友。好了,你四婶婶该到了,快去前头看看吧。”
小家伙听了,转头便把故事忘了,欢呼一声,撒了欢儿往前院跑。

曹老爷看着小孙子的背影,摇头笑,也只有孩子才能这般无忧了。他想他和袁绍这一辈子,也是那时候最好了。他记得那时候坐在天井下头听曲儿。听着一句: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老袁就喜欢哼这句,还经常跑调,一首曲儿常常被他哼得荒腔走板。他想着就笑了,叹了一句傻不傻。
然后起身,坐久了,身上骨头咔咔响。“老喽老喽。”这样说着,还是加快了步子,前面子建该等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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